【霜之花】完结篇 阿琪与林霜
OOC婧同人/连载已完结
CP：戴言 X 渲言 X 钻章 X 三钻 X 呆驼
正文开始：
夜里，寿康宫。
“阿琪，霜儿可是还在闹？”太后语气平缓，尾音拖得有些长，听着略微沙哑的声音，阿琪停下按摩的手，起身，欲去拿茶碗，伺候太后进茶。
可太后却按住她的肩膀，摇了摇头。
“唉。”一声悠长的叹息，轻飘飘地砸在阿琪心上。
阿琪抬头，望向太后。恭敬回道：“太后，格格年纪小，还不能接受母妃被贬的事实。小孩子闹脾气，太后千万莫要忧心。明日奴婢再去劝劝她。”
静默了一会儿。
“她们是几时出的宫？”太后不再提霜儿的事，反而问到了戴氏。
“奴，奴婢不知。约莫是辰时罢。”阿琪撒谎了，她低下头不敢看太后的眼睛。
她本不欲说谎，只是张口的瞬间，她改变了主意，她不想让太后知晓自己亲自送她们出宫。
“哦。”太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。
太后倦了，斜身靠在榻上，闭目养神。
阿琪心如擂鼓，她抿紧嘴唇，不敢开口。她怕张口便泄露了心底的秘密。
她起身，从被褥里掏出汤婆子，伸手探了探被褥的温度，又将被褥铺平。
扶太后歇下。解下床幔，遮住光亮，太后的脸庞隐于帐幔之后，看不分明。
一套动作行云流水。就在阿琪拿起剪刀，欲熄灭烛灯之时，太后的声音却从床幔内侧传来。
“阿琪，这汤婆子，拿到你屋子里去用。女人最受不得凉。”
“哀家年纪轻的时候，也喜欢去雪地里玩耍。那时姐妹们拘谨着性子，不好意思打雪仗，便偷偷用手帕包着雪，捏成小球，丢到彼此衣裳里。”
阿琪怔住，太后如何知道她今日去了雪地？
不仅如此，她还沾湿了鞋袜，一整天她都穿着冰凉的鞋子，极不舒服。
原来太后什么都知道。
宫是太后的宫。
她的小心思，她的一言一行，如何能逃离太后的法眼呢？
阿琪立刻跪地叩头，口中嗫嚅着：“奴婢，奴婢... ...”
她大脑一片空白，大概白日里被风吹痛了头。
“退下吧。”太后已经疲倦了，阿琪不再打扰太后，叩首道，“谢太后！”
于是，恭敬地退出寝殿。
手中的汤婆子烧得她手里发烫，犹如攥着一团火。
冷风夹着雪花，拍打在她的脸颊上，她感觉额头发热。
脚下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，这雪究竟要下到何时？
明日定要早早起来洒扫，莫要令太后滑倒。
双足早已冻得失去知觉。白日里，她怕错过戴氏出宫的时辰，便在太监宣旨的时候，侯在宫门口，一等便是几个时辰。
她是寿康宫的人，既是寿康宫的人，那便代表了太后。太后身份尊贵，断没有为了一个废妃相送的道理。
于是，她躲在最不起眼的角落，那里的雪都没有人清理。好在视野极佳，可以望见宫门。
她便站在雪里，一瞬不瞬地盯着宫门，等庶人戴氏出宫。
等她出现。
见此生，她们的最后一面。
雪水染湿了鞋袜，她在原地不停跺脚。
忽地，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戴氏的情景。
十多年前，某个夏日。
阿琪从太医院走出来，太医给她开了温补的方子。天气炎热，她贪凉吃坏了肚子，终日腹泻，实在忍受不了，便求了太后的旨意，去太医院抓药。
回去的路上，看见一个宫女站在树下，伸长手臂，一蹦一跳，不知在作甚。
成何体统？新进的宫女越发不像话了，这要是让太后看见了，可不得了。
她板着脸，走到那宫女身后，轻轻地咳了咳。
那人回头，见她也不行礼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，摇了摇她的胳膊。
“好姐姐，你个子高，帮帮我，好不好？”
阿琪的个头在宫女中的确出挑，她是寿康宫最高挑的宫女。
那女子的手软软的，像糯米糕。语气亲昵，她竟不忍心呵斥她。
“放手”。她只挤出这句干瘪瘪的话。
那女子闻言放开她的手，可下一秒，双手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。推着她，往树上凑。
又是作甚？
阿琪快速的环顾周围，没有第三个人。还好，可不能让别人见到她这副样子。
她要代太后好好教育这位宫女，遇到品阶高于自己之人，要行礼；遇到平辈，也要行礼；亏得遇到的是她，遇到别的厉害的主子，可要治她的不敬罪。
她再次板起脸。
呵斥的话还未说出口，一声猫叫便吸引了她的注意。
喵，喵，喵。
原来树上有一只小猫咪。
那只猫咪通体纯白，一只眼睛是蓝色，一只眼睛是棕色。正蹲在树干上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。
“它很喜欢你。”那个没大没小的人儿，依然在她耳边唠叨。
她侧过头，看向说话的人。
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丫头。
宫里竟还有这种人？
“你是哪个宫的？”
“我呀，我是新来的，住在储秀宫。我叫戴雨萌，戴是张冠李戴的戴，雨是下雨的雨，萌是萌芽的萌。姐姐，你呢？”
好一个“张冠李戴的戴”。
她听说了，新入宫的秀女有几个伶俐的，也有几个傻的。她便是那个傻的罢。
阿琪终于露出笑容，亲亲热热地牵起雨萌的手。
她喜欢傻的。
“你叫我琪姐姐便好，我是寿康宫的宫女。”
小猫忽地跳下树，低头嗅她们的鞋。
戴雨萌蹲下身，摸了摸小猫的下巴，学着猫的叫声，“喵，喵。”
那个女孩洁白的额头与猫雪白的毛发，一齐晃花了她的眼。
张冠李戴的戴，她记住了。
如果没有后来的事，就好了。
后来，一天夜里，她抱着猫去她宫中。
庭院无人值守，真像她们的主子，一样没有规矩。
阿琪轻轻松松地穿过庭院，来到小花园。
眼前的景象却令她愣在原地。
戴贵人卧在石桌上，喻答应却不拍她起来，而是凑近她。
二人的鼻子蹭在一起。
一缕头发遮住了二人的面孔。
这不该是妃嫔之间应有的举动。
猫从手里溜走了，她没有力气去追。
心坠落到谷底。
原来，原来她才是那个傻的。
她以为她是特别的那个。即便雨萌当了贵人，她还是待自己如初。
她记得自己的生辰。
她为自己送花。
她给自己添衣。
她与她牵手赏月。
她们有共同的小猫。
可是，她还有别的妹妹。
妹妹貌美如花。
妹妹与她一醉方休。
妹妹依偎她的肩。
妹妹与她，看不到她。
她狼狈转身。失魂落魄地回到寿康宫。
太后见她似丢了魂一般，多打量了她几眼。她心里藏不住事，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。
“阿琪见喻答应与戴贵人二人举止甚是亲昵，不敢打扰二人。”
“阿琪见喻答应与戴贵人二人举止甚是亲昵，不敢打扰二人。”
“阿琪见喻答应与戴贵人二人举止甚是亲昵，不敢打扰二人。”
这句话像是梦靥一般，折磨她到今日。
话音落地，太后皱起眉头。她感觉不妙，想要解释，张了张口，却说不出一个字。她不会说谎，她从来没有说过谎话。何况，这事又不是她做的，她只是如实陈述而已。若是二人心怀坦荡，与她何干？
可是，为何胸口闷闷的？为何心中像是破了一个大洞，她好像丢掉了什么。她丢掉的究竟是什么，她却想不明白。
后来，等她意识到错误，一切已无力回天。
宫廷秘事，本不该有一个奴婢的参与。可是，这件事偏偏与她脱不了干系。太后命她宣来了喻答应，却没有宣戴贵人。她心中竟然庆幸了一番。
她最不想让戴雨萌知道真相。真相便是，她嫉妒万分，失去理智，向太后告发了妃嫔间的奸情。
好在，戴贵人好像并不知情。可是，阿琪再也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除了太后吩咐，她再也没有私自去过她的宫。
她还是那个最听太后话的宫女，太后奖赏她，她成为寿康宫年纪最小的姑姑。
戴贵人的宫女生产之日，她请来稳婆。
那位叫雨格的姑娘的后事，也是由她料理。
林霜格格出宫又入宫，皆经由她的安排。
一切都是太后的意思。
宫里人人都晓得，许家的长女佳琪，自幼入宫，深受太后喜爱。
数十年来，阿琪对太后毫无保留，所以得到太后的重用。
她出去，人人都叫敬一声“姑姑”。
可她再也没有找到那只小猫。
那夜，那只猫从她手中溜走以后，就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她认为那是对她的惩罚。
惩罚她，再也不出现她的面前。
她该罚。
彼时，她年幼，并不懂什么是爱。
虽然她现在也不懂，可是现在的她，很少再说伤人的话。
骄傲的、喜爱训斥别人的大宫女阿琪，不知何时变成了沉默寡言的琪姑姑。
她在惩罚自己，既然不会说话，便少说罢。
远处，两个人互相搀扶着，向宫门走去。
庶人戴氏和她的丫头歌儿。
阿琪终于迈开步伐，她抱紧手中的包裹，走向二人。
戴氏披着黑色披肩，显得整个人格外瘦削，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。
这些年，她们都变了。
她终于抬眼看向自己。
阿琪感觉眼眶热热的，有液体流出来。
“我的好姐姐，帮帮我，好不好？”记忆里那张明媚的面孔与眼前的女人重叠。
她不是什么好姐姐，她是最坏的姐姐。
最坏的姐姐，来送你啦。
往后余生，不复相见。
祝你，幸福快乐。
祝你，比我幸福快乐。
戴氏与阿琪相顾无言。丫鬟歌儿一脸敌意地望着阿琪。
她身边的人可真像她。
阿琪伸手，将抱了许久的包裹递给戴氏。
“路上冷，好好御寒。”她只能说出这句不漂亮的话。
戴氏伸手，接过包裹。像许多年前，从她怀里接过那只猫咪。
指尖冰冷，激得阿琪的心又是一颤。
时间快到了。马上，她们就再也见不到了。
隐约听到宫人的催促。
戴氏低着头，福了福身子。经过她的身边。她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肯留给自己吗？
她们再也见不到了。
这辈子，最后一次。
阿琪转过头，红着眼睛，哽咽着对戴氏说：“我可以抱抱你吗？”
很久以前，她就想那样做了。
阿琪不顾歌儿惊诧的目光，也不闻宫人的催促。
她眼中只有一人，心里也只有一人。
伸出胳膊环住那人，紧紧地抱住，像是抱着一个易碎的宝贝。
“对不起。”阿琪泪流不止。
这句道歉，晚了十年。
戴氏轻轻地拍拍她的背。
“... ...琪姐姐，莫要哭。”
“都是命。”
阿琪知道，戴雨萌定是猜出了什么，否则也不会再也没有问候自己。她是太后的人，太后的耳目。谁都知道，她在太后面前没有谎言。
各人有各人的立场，各人有各人的难。
因此，戴雨萌从未追问过什么。
拥抱只需要一瞬间，忘记却需要一生。
阿琪望着戴氏的背影。
她心生羡慕，羡慕得要死过去。
原谅她，不会说漂亮的话。
她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，却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。
不过没关系，她还有半生的时间来怀念。
“对不起，我爱你。”
【霜之花】章节（六）林霜
正文开始：
林霜格格从小就是个小机灵鬼，她知道宫里有人对她的身份存疑，可这不妨碍她成长为一个快乐的孩子。
五年前，母妃被贬出宫，喻贵妃成为她的新母妃。
喻贵妃差人接她进言一阁的时候，她大闹了一场。她才不是一个被转手的物件，她才不要去，她哪儿都不去。要么让皇上也把她贬为庶民。要么，就让给她住在母妃的居所吧。
她哪儿也不去，她只要母妃回来。
其实，她那么做不是因为讨厌喻娘娘，实际上，她很喜欢她。因为，喻娘娘总是对她笑，她对别人都不怎么笑的，可是她却对她笑，这是极好的。
宫里许多人都怕喻娘娘，可是她却不怕，所以她才敢这么闹。
她只是恨皇上，为何将母妃贬为庶人？如果母妃是庶人，那么她是谁？本来宫里就有关于她的流言，有人说她是母妃随便抱来的孩子，并非皇上的子嗣；也有人说，她是皇上的亲生女儿，但母妃不是她的生母。
她想亲口问皇上，她到底是谁？她的生母又是谁？可皇上总是对她说一句话：你是朕的格格。
到底孰真孰假，她分辨不清。
大闹一番，最后只等来了喻娘娘。母妃不在，再也没有哄她的人了。
明芳斋还是言一阁，没有母妃，哪里都是一样的。
可是，为什么喻娘娘的怀抱和她想像得一般温柔？像母妃。
她只是一个缺乏关爱的孩子，她只需要一个拥抱。
那天之后，她就跟着喻娘娘来到了言一阁。
这里成为她第二个家。这些年，她过得很好。
真心话，她甚至没有感到有太多缺憾。离开了戴娘娘之后，她的喻娘娘给了她完完全全的爱。
而今天，她马上就要出阁了。
戴娘娘，林霜要嫁人了。
喻娘娘告诉自己，戴娘娘会出现在她的婚礼现场。
听到这个消息，她十分兴奋。
这兴奋究竟源自她成亲，还是终于有机会见到戴娘娘，她分不清。
她漂亮吗？戴娘娘还没见过她长大的样子。
铜镜映照着喻娘娘和她的面孔。
喻娘娘为她梳头。
嫁女儿啦。
雨萌，雨格。我们的女儿，终于要出嫁啦。不必谢我了，女婿我早已经相看过了，很是俊俏的一个少年郎，与我们的林霜很般配。
一梳梳到底。
那个少年郎第一次见我们林霜，只顾着瞧她，差点踩进水坑里。你说糗不糗，这股子憨劲儿，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雨萌。
这些年过去，你还那么憨吗？可能不是的，可能只有我觉得你憨吧。
林霜很喜欢他，非常非常喜欢。他们二人是真心相爱的。你见到就会明白。我不会看错的。
二梳白发齐眉。
雨格，若是我看错了，你莫要怪我。我也不是每件事都做的对的… …
大喜的日子，不要想不愉快的事情了。
我们要相信他们，予以他们信任。相信孩子们有能力过好自己的日子。
雨萌，你最近过得好不好？
三歌儿呢？她还是那般莽撞吗？她有没有照顾好你？我写的信，她一封都未回，好大的胆子。不过我也对你们做不了什么，她不回便不回吧，若是我，也是不会回信的。
三梳子孙满堂。
喻娘娘梳着梳着头，眼泪从眼角滚落。
真希望出嫁的人是自己，这样便能看她一眼了。
可惜，这辈子，她只嫁给了一个人。
这辈子，她和她最爱的人，嫁给了同一个人。
下辈子，她们一定要再次遇见。
只是，到时候，她们千万千万不要再嫁给同一个人了。
好不好？
傍晚，第一缕余晖斜斜地洒进紫禁城。
最后一片霜花，融化了。
（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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困死我了，我去睡觉了。
走过路过，麻烦留一下脚印。
指路合集，目录：
章节（一）玲珑
章节（二）三哥哥
章节（三）神龟
章节（四）雨格
章节（五+六）阿琪与林霜